纪湫愕然睁大了眼,直到半秒才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她犹疑不决,在众目睽睽下,脸上烧了起来。

    商皑从低处抬起的眼睛,弧度更加圆融,掩了冰屑和阴郁,鹿子眼清透又柔和,好像当真带着几分期许。

    烛光摇曳几下,晃在他漆黑的瞳仁上。

    纪湫没有动作,商皑便一直举着,大有她不领情,他就会把这只虾举到天荒地老。

    四面八方的打量明显更强盛了,把纪湫脸都烧了起来,但最强盛的无异于商皑的盛情。

    迎着纪湫的进退两难的窘迫视线,商皑视若无睹地朝她递了递,一边唇瓣翘起,温柔又真挚,落在纪湫眼底,却总有几抹似有若无的莫测与狡黠。

    内心虽是惊疑不定,但纪湫心知如今别无选择,纵使不习惯,却还是笨拙地把嘴递了过去。

    她面色冷静,但双腿却微微僵直,两只手也悄悄紧握成拳

    甜虾已经不再具有刺身本有的寒凉,纠缠在唇齿间,温热焦躁。

    商皑站起身,无波无澜地将一双幽黑沉沉的眼睛投向对面的郁合子和安娜,然后端方持重地笑起来,“如果是质疑我,那诸位实在是多虑了。我会是世界上对她最忠诚的人,没有人会比我对她更好。”

    态度如此谦和,宣告如此猖狂。

    安娜和郁合子脸色相当不好。

    她们原本是想利用商皑和纪湫的矛盾掣肘纪湫,却没想到主动站出来反驳她们的,正是商皑。

    当下,安娜和郁合子也乱了阵脚。

    对面桌子边的男人正优雅擦手,烛光打在如玉雕琢的侧脸,在白得有些病态的皮肤上留下一抹暗青。细毫点染金箔,沿着高大笔挺的制服轮廓勾勒,一路也被浇灭成了森森冷气。

    她俩就这样把商皑望着,半晌说不出什么话来,脑子里匪夷所思地没了东西。

    大概是被震惊得体无完肤。

    实则不止她俩。

    整张桌子上的人都静默了。

    离得最近的涂嘉世僵在纪湫身边,目睹这一切,牙齿莫名其妙地咯咯发颤。

    另一侧的贺初序也受影响深重,握着刀叉背脊不断地过电,一遍又一遍,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沉闷的环境里响起轻微的动静。

    众人心跳漏掉一拍,辨出声音来自何方,心惊胆战地将目光偷偷放到主位上去。

    孟兰宴幽幽的目光放在盘中某个点,刀叉在桌上,手腕搁在桌沿,唇线扯直,脸上没有情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