反正在高专内,公良笙干脆摊开掌心,使用了一点妖力。

    记忆慢慢在她手心汇聚,最终凝成如同一捧水般清澈的镜子。

    “这是什么?”伏黑甚尔问道。

    公良笙又把手往他那边递了递。

    “是我的记忆,像我这种妖,大部分都是天地生养,从出生起就有了记忆。这其中很多被我遗忘掉了,剩下的,大部分都是我的朋友,”她说道,“你看,里面是不是有很多人?”

    镜子中闪过了很多不同的人影,有的围着兽皮,有的穿着粗麻制的衣服,有些闲云野鹤一生,也同样有高坐殿堂的人…

    “对我而言,我与朋友之间,可能更多是友情和亲情,”公良笙说道,“妖怪就是这样,生命很漫长,漫长到是人类的成千上万倍,因此我不得不去面对一次又一次朋友率先离开我的情况。其实还蛮惨的,是吧?”

    虽然说的是很令人揪心的事情,她却显得很平静。

    伏黑甚尔没说话,只是安静的听着。

    不知道什么时候,惠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,挨着他坐下,紧紧的拉着他的袖子。

    “确实会很悲伤,会很难过,”公良笙说道,“阴阳两隔,是很痛苦的事情。曾经与你谈笑的朋友化作了一捧黄土,再也不能一起谈天说地了。但是,怎么说呢…”

    “我会永远记住他们的,”她说,“不是说死亡并不可怕,它可怕,但这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事情,不可避免,只不过或早或晚而已。亡者离开我身边,但他们对我的影响会和我一起走下去。我漫长的生命也因此算是变相的与他们共享了吧。”

    落日的余晖照在她的身上,公良笙轻轻的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她轻声说道,“无论怎么样,你还要走下去,要证明她,证明他们对你的爱是完全值得的。对你的付出也是值得的。别让他们后悔。”

    “但这份爱最终害了她,她本来不会这么早就去世,”伏黑甚尔说道,“我是个混蛋,不是个好父亲,也不是个好丈夫…”

    他紧紧的抿着唇,现在看起来倒是有几分脆弱了。

    他与惠的母亲相爱,然后生下了惠。

    那是一段很美好的日子,但是,这样的日子是因为他而破碎的,因为他的过于珍视、过于执着而破裂的。他根本不值得别人的尊重,也不值得别人的爱。

    确实,他是被诅咒的存在。

    如果没有他…逃开…

    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挣扎着拍上了他的头顶。

    “但妈妈并没有怪你,”惠站在狗狗身上,努力的伸手摸了摸父亲的头顶,“那就是她觉得没关系呀。”

    他大人般的叹了口气,“而且她也有说‘之前也有拜托你照顾好惠,可不能再因为我消沉下去了’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,但是…”

    “但是惠的母亲肯定觉得你值得,她才会爱上你啊,”公良笙看向他,“虽然说爱本身就是非理性的存在,但她爱上你了。你是要否定她的选择吗?认为她的选择是错误的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