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下这地方像是倒退了几百年的金陵，一片废墟，路也不太平稳，说是带辛瑶转转，其实就是出了房门也没有什么风景，只有一群人挥舞锄头，无趣得很，没有树没有日月，破得跟乱葬岗似的。
侍女带着辛瑶转来转去其实无非是一路的残垣，既没有春花秋月，亦不会有桃李满枝头，在人间最好的时节，这里荒得如同被神明遗弃。
“外人那些人为什么可以那么长寿？”
晚上躺在床上辛瑶问长安，自早上辛瑶不小心将长安手指头冻僵以后两人就没再讲过话，这可把她给憋死了，明明面前一大堆的迷团等着她去追踪探寻，却偏偏没有愿意跟她分享，这可太会折磨人了。
长安一听她讲话面色就不太好了，还在为上午的事情耿耿于怀，辛瑶见不惯他这样小里小气的模样，翻了个白眼转个身不愿再跟他多话。
“这地方时间比外面的慢。”
长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，冷不丁的传到辛瑶的耳朵里，她激动地坐起身子看着他的方向，慢慢回过味来。
“这里的时间比外面慢你们是怎么发现的？外面那些人是不是就上头这个小镇上的人？”
长安两手扣在脑后，将腿架在另一条上面，缓缓吐出一口气，其实时间流逝得慢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情，他本该用常人的时间走完一生，却因此不得不接受自己一日比一日糟糕。
“早点睡吧。”
辛瑶也想早些睡，躺下后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，盯着黑夜中的某一点向长安坦白，“其实我快要死了，如果这里时间变得慢，我是不是也会活得久一点？”
“但你不会开心的。”
长安告诉她。
因为自己就不开心，拖着一副随时要死却一直不死的身躯，日日对着这片混沌的天地，周围除了那些日夜劳作的汉子，无趣得很。
外面那些被他用摄魂术勾来的人这么多年以来只替他干了一件事，就是修坟。他想要修一座气派无比的坟来葬他自己，这个念头从他接过郁孤台主人身份便开始，当年他还只是一个年幼的小子，早已预知了自己的死期，余下的岁月里他按部就班的娶妻，然后再娶妻，到如今都娶了七位妻子，这座将来要长眠的依旧没有修好。
“但愿永远没有修好的那一天。”那样自己便可以永远不死。他在心里祈求，看吧，其实你还是希望可以活得久一些的。
长安自嘲。
被长安说对了，当时间停下来以后，辛瑶的手心很少再有冰火两重天的疼，疼痛也被无端的延长放慢了，从前只会撕心裂肺疼一会儿的，现在变成了无时无刻在疼，她终于明白长安说的意思了。
“我想出去。”
长安听了这话，笑笑，“出不去。”
“怎么可能出不去，能出来就一定能出去。”
“真的出不去，你若是不信可以去看看你进来的路口，看得见但根本出不去。”
辛瑶不信邪。
她独自一人站在进来的路口，那是一个垂直的洞口，往上看一片漆黑，看得久了差点以为自己失明。辛瑶刚朝前走出一步，就有一道无形的墙拦住了她。抽出短剑朝着这道看不见的门刺去，手里的剑却脱手了，虎口被震得麻了，却连一道缝都看不见。
“到底什么玩意看不见摸得着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