吵归吵，闹归闹，两人还是将一直挤在小瓶子里的沈落放归到海里。大约是因为回到了出生地，她的气色突然便好上了很多，脸上肉眼可见的红润了，西北看得大喜过望。
辛瑶在一旁凉凉地扫他一眼，一盆冷水劈头盖脑的倒了下来。
“回光返照。”
西北的脸立即沉了下来，几乎有些灰败，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，倒是伏在一旁的沈落这会儿面容平静，大有已经接受的意思。辛瑶打量着两人，不太懂西北丧着张脸是什么意思，满打满算也就是个认识了一个月左右的朋友，而且这朋友一大半的时间还待在个瓶子里，既没有交流也没有眼神沟通，真是奇了。
辛瑶不懂，她觉得西北是不是病了？
鲛人都在深海里，哑巴沈落半个身子趴在石头上看看西北再看看辛瑶，有很多话想说，但此时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，人已经是回光返照状态，便想起许多从前发生的糊涂事，想着自己不听劝告出海，又遇到了人模狗样的袁长生，只能叹一句自己脑子进水了。
当他们遇到的这条不会说话的鲛人眼里的神采渐渐消失，憾生海的海面突然起了一层薄冰，辛瑶将自己路过街市买来的香插上，递了三根给西北。
刚刚她递给西北的香里带着安魂作用，右手轻轻一挥，一道蓝光罩在沈落身上。
“好好道个别吧。”
说完这话她转身相反的方向走去，将空间都留给他们二人。
沈落的声音好像是虚的，轻轻柔柔，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，刚刚那一阵的红润过后只剩下死灰，眼白占据了大半只眼睛的位置，整个人都好像笼罩在一层灰色的雾里。
“谢谢你们。”
看着眼前的西北和走远的辛瑶，沈落还庆幸自己能遇到他们，被袁长生伤害的心最后还能因为这两人的出现而温暖过。
西北脸皮挺厚，全盘接受了她的感谢，他蹲在地上看着沈落，心里难受。他初出山门碰上的唯二两个人，一个要死了，而自己爱莫能助，余光不断看向辛瑶那处，远处的姑娘身形萧条，仿佛这边的悲伤都与他无关。
他觉得很难过。
“你别伤心，其实她是个好人，她比袁长生更南需要我这颗鲛珠，如今却愿意送我回家，她是我这辈子最感激的人。”
沈落安慰他。
西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里听到了什么，追问道：“什么叫她比袁长生更需要你的鲛珠？”
他不懂，这世界也太复杂了，每个人看着都十分和气，却都心怀鬼胎，“她会伤害你吗？”
沈落笑了，她还没有见过这样傻的人，难怪成天听到东南姑娘喊他傻子，摇了摇头，她的声音又轻了几分，已经是穷弩之末了。
“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，但我看得出来她的心丢了，我的鲛珠正好可以救她。”
“但她没有趁火打劫。”西北补充道。他看得出来沈落快要不行了，眼睛已经闭起来了。他的手指哆哆嗦嗦探向她的鼻尖，半晌才感受有一股微弱的气息在进出。
海面上星光点点，这是鲛人最后的时光。
辛瑶不着痕迹又看了那颗鲛珠，不止一次替自己惋惜，这东西可遇不可求，好不容易看见一颗却又不上赶着去夺过来，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鬼附身了。
“世风日下，我竟然要变好人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