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上天微微亮的时候,沈蔚临就醒了。他睡觉的时候,窗帘一直都要留些缝隙,让房间不那么黑暗。
回想着昨天他和蒋颂的对话以他气急的一句“猜你个头”外加一个肘击结束,沈蔚临靠在床头叹了口气,和蒋颂在一起他总是很难保持冷静。
昨天他给了蒋颂一下就跑了,今天却还要和这人一起吃饭,估计是要被他还回来。
有来有往。这是沈蔚临和蒋颂这么多年一直秉承着的传统。
沈蔚临都怀疑要是哪天自己骂了蒋颂或者打了他之后,嘎的一下人没了,蒋颂会不会因为没办法落实传统而被气疯。
想想蒋颂被气疯的样子,沈蔚临嗤笑一声。
没在床上多耽搁,沈蔚临起床洗漱、换衣服,在去蒋毅行家之前,他还要去见个人。
文化巷的一家意式餐馆,二楼栏杆的双人小桌那里坐着一个穿着马甲的男人,面前摆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。
“早。”沈蔚临走过去,在男人对面坐下。
男人抬头上下打量了一番沈蔚临,咧开嘴笑起来,露出一口白牙,“见老啊,沈医生。”
“这么多年你还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啊,贺老板。”沈蔚临回敬道。
贺奕游端起咖啡杯,吹了吹,神色正经许多,“说真的,这么多年不见,没想到你这个同志还是很有血性。”
“我自己也没想到。”沈蔚临笑笑,也端起咖啡。
两人的咖啡都是一样的,双倍奶双倍糖,从沈蔚临本科实习认识贺奕游的时候他就这样,沈蔚临就不明白这人这么怕苦为什么不去喝奶茶。
“其实你也想过留在丰合,对吧。”贺奕游望着他,似是在探究沈蔚临的内心。
沈蔚临低头吹着咖啡,算是默认了贺奕游的话。
贺奕游从身后的双肩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,里面像是塞了很多东西,鼓鼓囊囊的。
“喏,仝恩和其他几人的资料,还有这几年他们经手主治的病历,U盘也在里面。”贺奕游把牛皮纸袋递给沈蔚临。
沈蔚临接过,拿在手上似是感受着里面东西的分量一般,顿了片刻,才点了下头,“好。”
“兄弟,你想好了?”贺奕游严肃道,“其实你可以不答应我的,回丰合还有大好的前程。”
沈蔚临眼底暗了暗,冲着贺奕游惨然一笑,“我又不只是为了陪你趟这浑水的,咱俩还没那么深的革命友谊。”
“沈蔚临,我没和你开玩笑,”贺奕游望着沈蔚临,沉声说着,“这里面多的是能在这个城市一手遮天的关系,如果这事没成,你最好的结果是走人、去穷乡僻壤开个小诊所,最坏的结果......”“我知道,坐牢,或者不明不白的死了也有可能,”沈蔚临想都没想,道出自己最坏的下场。
“可是,如果我不能给自己这几年一个交代,我会比死了还难受,”沈蔚临靠进椅子,半张脸渐入阴影中,只露出森白的牙,“或者,从那件事起,我就已经死了。现在回来,冤魂索命。”
贺奕游看着沈蔚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疯模样,叹着气摇了摇头。
“你看过恐怖片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