嫌周野动作磨蹭，颜舒直接起身把人推到边上去，一个个把私密文件夹里的视频打开，调快播放速度目不转睛地盯着瞧。
后面的视频和刚开始看到的差不多，主要参与人物几乎都是周苑，而躺在实验台上的人则每一个都不同，有Beta，也有Omega，或昏迷不醒，或慌张绝望，或麻木认命，几十个视频看过去，看得颜舒心惊，一股恶寒自下而上地涌上来，恍惚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身处于现实中。
僵坐太久，乍一收回神，身上的肌肉似乎都在叫嚣着累。颜舒抿抿唇，关闭播放页面，低声问：“这些视频，是从哪里来的？”
周野抬眼，颜舒的红眸和他对上。
资料室是一个个四四方方完全密闭的空大房间，惨白的灯光直直打在颜舒身上，他的白肤白发在灯光下白得晃眼，仿佛下一瞬就要从周野眼前消失。
他一阵心悸，忍不住朝颜舒靠近，想伸手确认颜舒还在自己身边，并不会消失。不过，下一秒就被颜舒躲开了。
颜舒给了他个十分不解的眼神，周野才回过神，暗恼自己实在是紧张过头。
“是我父亲留下的，只是不知道怎么到了何阳手里。”他艰涩开口，“父亲母亲被周刑骗去进行了虫族基因的注射实验，等他们察觉真相的时候，已经没有办法挽回，之后就……被外派到边地执行任务了，是和哥哥一起去的那次。”
颜舒：“你又是怎么知道的？既然那么多年以前就已经知道这项实验，为什么偏偏要等到现在？”
周野挤在颜舒身旁，从衬衫里捞出一条项链，上面赫然挂着块黑色小方块。他熟练地摘下小方块，抬手插进电脑槽口，后又输入一长串密码，打开了那个穿梭数年光阴的视频。
“阿野，当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，我和你母亲应该已经不在了。虽然偶尔有些急躁，还爱惹小灿生气，但是我们一直知道，你是个好孩子。”
颜舒心里一直把周恒当成自己最尊敬的老师，记忆中的那张脸出现在眼前，熟悉的声音，熟悉的人，像是还活生生地站在这里，即使那些话不是对自己讲的，他依旧挺直腰背，调整站姿，一如七年前。
“阿野，不要相信周刑，他在进行人类和虫族的基因实验，这会给帝星带来难以预料的灾难。他骗了我和小灿，我们已经被注射了虫族基因，小灿也已经开始有虫化的征兆，我们试遍了各种手段，也没能找出解开这种实验的方法。好在，初期实验基地和数据已经被毁掉了，再想建起来，怕是还需要等上几年。很抱歉，原谅父亲的自私，你的年纪还小，我们不希望你过早地卷入漩涡中心。
颜舒，你也认识的，虽然是个Beta，却比很多Alpha还要出色，我和小灿选中了他。我们之后会在边地剿灭虫族时，故意引起事故，同时给颜舒留下些线索。我和小灿最后想走得体面些，死在战场上总好过未知的虫化。我已经安排好，等我和小灿死后，会有人暗中助力颜舒坐上上将军的位置。当然，这期间会遇到很多困难，那个孩子，心性足够坚韧，能力也足够出色，我相信他会查出周刑的实验，也会和你一起阻止这场帝星的浩劫。
被注射虫族基因的初期实验体，除了我和小灿，还有一个叫何阳的Beta。毁掉实验基地时，我本想把他一起带走，却发现他已经变成了一个Alpha，这或许是虫族基因引起的异变。
他说他是从小被养在基地的实验体，在进行初期实验前，基地里的实验体大多数都已经死在了试验台上，他是基地里唯一一个成功撑过实验的实验体。他并不愿意和我们一起离开，他想要留下来报仇。
逃离时出了意外，我们最终还是没有带走他。如果之后遇到他，他或许会是你们对抗周刑的助力。
还有，要小心周苑。周刑虽然不看重那几个Omega皇子，可周苑不一样，他太聪明了，这项实验的主要操作者是周苑，一定不要小看任何一个Omega，记住。
我们从初期实验基地带回了一瓶从虫族实验母体中提取的神经液，是唯一的一瓶。虫族女皇的神经液不可再生，那样一瓶可能是虫皇几百年生命里的大部分神经液，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小灿的虫化，却并没有办法根除。
这瓶神经液实在珍贵，小灿和我都不愿意把它白白浪费到自己身上。我找人检测过，它对普通人类没有什么危害，我不放心把它放在任何地方，所以我找了个打疫苗的理由，把它注射到了你的身体里。
那瓶神经液是解开基因实验秘密的关键，阿野，而你会是那把必不可少的钥匙。这也是我们能留给你的最后的底牌。等时机到了，会有人把这个视频和实验的资料送到你手里。
别怪我们，阿野，好好活着，好好长大。如果有可能的话，请代我和小灿向颜舒那孩子说声‘抱歉’。”
看到这里，身侧的拳头握紧又松开，颜舒怔怔盯着周恒那双满含歉意的眼睛，听他说：“颜舒，实在抱歉。”
心里压抑的苦涩疯狂窜出胸口，一点点长出口气，颜舒垂眸回道：“没什么可抱歉的。”
空气中凝滞着沉重而隐秘的心思，把颜舒的叹息紧密裹紧，慢慢消散于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