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里牵念的声音此刻灌入耳中,周野整个人恍若被钉在原地,嗫嚅着想要解释些什么,脑袋里却空空如也。

    颜舒拍拍许思韵搀扶他的手臂,示意她松开。他身形晃晃,一个人最后稳稳站住,“也劳烦殿下陪阿野演到这么大戏,我一个被皇帝撸下来的废人,不值当的。”

    那双狐狸眼敛起笑后,满是锐气,盯着周苑,直教他心头发虚。周苑尴尬着笑了两声,没应这话,“将军不是刚醒吗?走这么远的路身体现在感觉怎么样?”

    颜舒面上云淡风轻的,轻飘飘丢出句“还不错。”说完,还十分友好地问不作言语的周野,殿下几个月来在这基地感觉怎么样,一切还习惯吗。

    周野低声嘟囔了什么,他并没心情去听,去问。只是仔细端详着那张疤痕纵生的丑陋面皮,良久,突然问:“你身边那个小秘书,叫什么来着?”

    “哦,对,贺行。”他恍然大悟似的,继续道:“贺行家里挺擅长做人戴的面皮的,怪我,到现在才记起来,殿下不会怪我吧?”

    周野什么话也讲不出来,大脑完全处于宕机状态,只是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颜舒,从头到脚,这个人,怎么也看不够。听到他对自己提到贺行和面皮,下意识地想,哥哥是不是不喜欢这个,不知痛一样,抠住耳侧的一道小缝,生生将这块在脸上粘了百来日的面皮扯了下来。

    由于没有使用药剂软化,那张脸的皮肤因为蛮力的过度撕扯泛起红来,配上那双噙着泪珠的含情眼,即便面容长得凌厉,乍一看倒像是颜舒欺负了他一样。

    颜舒从前最看不得他这种模样,看一次心软一次。他想,从前大概是信息素吸引方面的因素,自己受得影响太大的缘故,现在没了腺体,没了信息素,没了生理性因素,他面对周野能做到无波无澜。

    他心说还挺讽刺的。

    如梦初醒般,周野才接受了颜舒就站在自己面前,知晓自己身份的事实。

    “哥哥,”他缓缓吐出这两个烂熟在心早已叫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字,“我,你的伤,怎么样?”

    颜舒极客气地朝他笑笑,嘴上毫不留情,“殿下不用担心,暂时还死不了。”

    “伤你的不是我,哥哥,哦不,是我,我不知道是你,是它,是它……”他语气顿时急促起来,颠三倒四地讲着旁人听不明白的话。

    颜舒却是懂了。

    七年前之所以会怀疑周野身上有虫族基因,是因为他在周野父亲身上见过这种失去理智的癫狂状态,就在那架出事的飞船上。

    颜舒闭上眼,不愿再回忆。他本以为自己赌对了,周野只是有那个基因,却从没被它影响过。可是,他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。

    是他的错。

    颜舒身侧双拳紧握,指甲紧紧嵌进皮肉里,有几丝血线沿着掌心纹路缓缓蔓延而下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不是你。”

    周野眼中陡然一亮,颜舒却冷冷反问道:“但是这又能怎么样?南墙已经塌了,殿下,这不是在过家家。从我生完安安醒来开始,我们早就没可能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,安安他很想你,我们能一起回去好好养他,我们还能一起做很多事。”

    “不需要了。”颜舒打断他,“殿下,还要我说得更清楚一些吗?我们已经离婚了,孩子由你那边带着,之后我们不需要再见面。”

    “哦对了,周书安,你怎么安排的?”

    “让李伯带他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,不会有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