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整节早课，空竹念着佛经，心里却往偏殿飘去。
这个人是不是她？
会不会是她？
尽管他为她念了三日经文，但到底他心里不信的。
不信那个张扬的女人会就此消逝，不信她会死在战场上，甚至他都没来得及将翠钗还回去。
是了，他总是在想着，要找机会将那灼人的翠钗还回去，但不是因为出了太阳，太热；就是因为落了雨，太冷，总之没有机会能去找她。
这件事也就这样落下来，直到她的死讯传出。
“方丈，偏殿的女施主在等您。”一下早课，小沙弥就提醒着空竹。
攥紧袖口，空竹迈着步子进了偏殿。
鼻尖敏锐地闻到女子身上的香味，像极了从前的她。
那女子站在门庭后，带着面纱，只露出一双眼睛来，一如多年前一般，直直地看着他。
空竹另一只脚仍在门外，心口一滞，动作也缓了：“施主，有何苦难，可与贫僧一说。”
那女子笑着，声音沙哑又粗糙，“我有苦，身边无一人可诉；我有难，有爱之人却求而不得。方丈，你看将如何渡我？”
空竹抬眼看她，穿着粗布麻衣的她，袖里掩着双手，指腹泛黄，应是操练兵器后留下的厚茧，看上去粗糙极了，但那指尖却染着绯红的丹蔻。
让他想起当初那双攥紧他衣袍的手，也是如此。
清了清嗓子，空竹眼眸微闪：“若无人可诉，我佛可听；若爱而求不得，便放下。”
女子听了笑着：“方丈可否能放下？”
此言一出，空竹倏地抬头看她：“姑娘何出此言？”
“若方丈能放下，我便能放下；若方丈不能，那我便不能。”女子摘下面纱，露出那张艳绝的脸。
虽然在沙场征战数载，却没有损耗她半分容颜。
她的美丽有些耀人眼，让空竹呼吸一窒，随机心脏有力又迅速地跳动起来。
半晌，他才缓过神来，俯身道：“长公主安好。”
他曾想过许多次，若是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，那么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抓住她的手，告诉她他的心意。
但等人真正站在面前，他却又退缩起来。
“方丈说笑了，世间再无长公主，她已经在几月前去世了，不是吗？”她朝他俏皮地眨眼，明明身形分毫未动，额上却因为身上尚未好全的伤势疼得冒出颗颗汗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