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们总是说在临死之前,他们所经历的一生都会走马观花的在脑海中过一遍,花鸟觉得这句话放在妖怪身上也不例外。

    她这一生,其实没什么可留恋的,从诞生出灵智开始,她就被那些附庸风雅的人们收藏于室,在或大或小,或精致或简陋的房间中过着一复一日千篇一律的日子。

    描绘创造出她的画家是为圣手,那位画家在画卷中描绘了精致的山水,玲珑的楼阁,绝美的风景,以及她——一个画中虚构的漂亮女子。

    她生活在这美丽虚幻的世界中,观赏她的人无一不赞美她,赞美她生活的风景,赞美她入住的楼阁,同时也赞美她,赞美她是集成使人能想象的所有美好事物的集合。

    人们总是把美好的事物,美好的风景,美好的一切比喻为像画中一样,但事实上,花鸟对这样的比喻嗤之以鼻。

    因为她自己就是画中诞生的妖怪啊。

    人们羡慕她能够生活在画中这样美丽精致的风景中,但事实上只有花鸟知道她更渴望的是出去看一看真正的天,真正的地,感受冷冽的风和缥缈的云,体会那些好的坏的,不论是什么,只要是真实的一切。

    哪怕踩在草丛上体会的并不是柔软的触感,而是被锋利的草业划破皮肤的麻痒。

    哪怕闻到的并不是芬芳的花香,而是腐败的恶臭。

    哪怕外面的一切都不似画中那样精致描绘,但花鸟也认为那姿态各异的缺陷都拥有属于自己的魅力。

    花鸟是如此的渴望,渴望她真的能够走出画中,走出那困住她的屋子,去外面真正的世界看一看,这强烈的心愿令她得到了真正的躯体,逐渐强大的她终于变成了人类的模样站在画外,她以为这是她新生的开始,她可以去实现自己真正的心愿,却没想到人生总是诸多的无法如意。

    因花鸟的美丽,收藏花鸟卷的画师初见刚获得人身的美丽妖精时便对其沦陷,但最终因花鸟的渴望自由而不能得偿所愿,那个卑劣的人类恼羞成怒的放出谣言,说花鸟是吃人的妖怪而引来了退治她的阴阳师。

    初生的妖怪是那样的无助,她不忍心伤害曾经善待自己的主人,也不欲与阴阳师大动干戈,虽然拥有强大的妖力,但本性善良的花鸟卷最终因心软而被擒,被当成一件新奇的万物送到了源氏家主的面前。

    “哈,这倒是有趣。”

    那个心有城府的源氏家主是花鸟卷见过的最能给她带来威胁的人,她警惕的看着眼前对妖怪从不留情的男人,但却因咒术的封印而无法动弹。

    对于见过不少宝物并且实用至上的源赖光来说,一副成了精的画除了新奇美观,却没有任何作用,本想将她置放一旁就此封印,却被一直跪坐在身后的少女制止了。

    “我想要。”

    赤红的少女身着铠甲,她在一旁静静的擦拭着那闪灼着寒光的不祥之刃,额上威武的长角一副煞气冲天的模样,怎么看都和风雅扯不上半点关系。

    花鸟好奇的望过去,却不小心与少女的目光对视,花鸟一怔,本以为会在那双赤红的眸子中看到的杀意冷酷统统都没有,那双眼睛一点都不像一个手满鲜血的战士,反而晶莹剔透的宛若最高净度的宝石,灼灼生辉,惹人向往。

    “哦?妖刀姬居然也有女儿家的心思。”源赖光打量了一番花鸟卷,又看了看没什么表情的少女,沉吟一番,就大方的将花鸟卷的本体递给了她。

    源赖光想,总归只是一个画妖而已,翻不出什么风浪。

    少女谢过,直接将花鸟的画卷本体递给她,她并没有像那群阴阳师一般将花鸟当成一个物件,反而很尊重她的举动瞬间获得了花鸟的好感。

    与源赖光告辞,妖刀姬主动牵着花鸟的手带她离开了那个让人感到压抑的屋子。

    那是花鸟卷第一次和人接触,妖刀姬的手很修长,但是上面遍布伤疤,牵着她的手心全是茧子,隔隔喇喇的刺痛了花鸟柔嫩的皮肤,但是花鸟却觉得那只手是如此的温暖,如此的令她安心。

    “你叫妖刀姬?”看着前面少女的背影,花鸟忍不住开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