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斯挺沉得住气的,这回吃了这么大的亏,心性反倒沉淀了很多,蒙家收徒宴当天他没派人过去,也没闹,等孙子李要回了府才派人将他请来。

    男孩挺直了腰,目光平静直视前方,和那日受了委屈在皇帝书房时拘谨可怜的小模样完全不同,他似乎变了很多。

    李斯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开,叹了口气开口:“为何拜蒙毅为师?”

    “你可知咱们李家与蒙家的恩怨?”

    李要摇头,“除公主外,师父对要最好。”

    孩童何其简单呢?谁对他好便认谁,所谓恩恩怨怨在他看来并不相干,那些大人眼里的恩怨是非,不足为道。

    李斯背着手走来,“你不把自己当李家人?”

    男孩抬头定定看着他,眼神清澈平静,“并非,长辈虽待我不亲,但仍有生养之恩,待要日后长大必报之。”

    他身形瘦弱,目光坚定,小小一只仿佛一吹就倒,李斯却愣了好久,道:“也罢,是祖父亏欠了你,今后还是安心住在府上吧。”

    男孩走后,管家不解其意问了句:“老爷为何不管小少爷拜蒙毅为师?那蒙毅此举定然是不安好心,若是唆使小少爷与咱府上为敌也很容易,毕竟少爷年幼,容易被养歪。”

    李斯摇头,那孩子心性坚韧,轻易不得动摇,不是听风就是雨的人,更难得的是小小年纪便心胸宽阔大气,他一生识人无数,也甚少见过这样的孩子。

    在小龙崽一天天的数日子中,代郡至咸阳的官道一伙人数大约上万的军队正押送着什么入都,被士兵们牢牢护在中间的长长车队装满了箱子,用麻布盖着,高高隆起。

    端看车队行过,路上被压过的痕迹深而重,有路上百姓瞧了,暗自猜测是不是押送粮草辎重的军队,可粮草不往外边送,往咸阳方向是怎么回事?咸阳不缺粮啊。

    秦军威名赫赫,绕是一路行来引人侧目,猜测纷纷,也无人敢打车队的主意,紧赶慢赶,约莫十日后到达咸阳城外。

    马车上,青年正在发呆,身前桌案上的茶水早已冷透,他浑然不觉饮了一口,眉头时而蹙起,时而含笑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    “公子是如何得知那处藏有重宝?”

    少年素来心性沉稳寡言淡漠,可想起那日所见所得也忍不住觉得心中震撼,哪怕现在那些个东西已然在全被他们搬走,正牢牢护在车队中,也依然觉得有些回不过神来。

    任谁毫无准备下突然见到传说中可遇不可求的宝藏恐怕都会被惊住,唯独他们公子只在第一照面愣了下,随后便淡定地指挥人将宝藏挖出带走。

    他们在代郡先是伪装成商队将宝藏运走,出了代郡地界,一众士兵方才换上铠甲,一人一杆□□声势赫赫,震得沿路劫匪连打劫的心都生不起来。

    参与挖宝的统共就二十来号人,是扶苏的心腹亲卫,除此外,其余负责押运的士兵都不知道自己保护的东西是什么,那都是上官该考虑的事,他们当兵的只管护住物资护住长公子便可。

    青年发呆了好久,听见问话方才回神,嘴角带起清浅的笑意:“小五,这件事埋在心里,不必外提。”

    自古财帛动人心,要是传出去他从哪里挖来宝藏,哪怕他是长公子,是父皇长子也难以脱身,朝堂上什么牛马鬼神都有,世家大族为了利益更甚之。

    所以,除了父皇外,扶苏不欲让更多的人知晓此事,更不用提牵扯出小皇妹那般神奇的能力来。

    若是被人知道,小皇妹会遭到怎样的觊觎可想而知,即使有他和父皇护着,但若有个不当心呢?他绝不愿意看到那种后果。

    扶苏做事素来齐全周到,发呆这会儿没过多纠结皇妹神奇的种种,他将这事会引发的种种好处及后果统统想了一遍,最终得出结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