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

    来人愣了愣,略略转头望望身后退路,又不敢急退,只小步往后腾挪。稍一腾挪,又被喝止:

    恁地,妳还想跑!

    来人终于开口,带着些许哭腔:

    秦公明辨,今日原不是我当值啊!

    入了伏以来,天气妖热,直直灼得大地龟裂。当值诸人平日里大小规矩拘束着,倒是小心服侍。今日见秦公好容易出趟门子,且带了些兵勇,走时说了外面过夜,总算松脱口气,私下放了班,各寻各自自在荫凉处去了。

    只这捣洗宫人阿茂,天气越热,要捣洗的衣物便越发多,昨日月下,活计做了通夜,早上晾晒,午后收取,故离开不得。

    晾晒场所在甘露殿侧二道门外,原是不得见大人面的。

    午后收取间,见子宽扶了烂醉的秦公回来。说了是烂醉了,为了体统上好看些,便不好走正门。正正路过阿茂晾衣处。

    那阿茂虽外间捣洗的人,但数年间远远见过秦公数面,故虽当日秦公穿的白衣,却也认识。

    子宽一路扶秦公进去,并不招呼她。但她晓得那殿内是没人的。

    人俱跑了乘凉了。

    她想,我这边正好事毕了,倒是可以飞跑了去叫她们回来。

    然……

    我却为何要做这样令她人得益而浑不利己事情?

    眼波转了几转,收了衣物,跟着子宽欲进得二道门去。门口卫戍不拦秦公与子宽,只来拦住她。

    阿茂遂招呼了子宽:

    子宽哥儿,容我禀一声,那里面殿上没人呢!

    子宽一路拖着个瘫软胖大的秦公,早用尽了平生吃奶力气,平生洞房之力也将用尽,双股战战不能久持。原想进得殿去,就能把秦公卸下,托付他人。既然殿上没人,那纵是进去了也走不开啊。

    且自己也是头晕目眩,极欲睡去了。

    各人有各人司责,他子宽也不是贴身侍奉的人。

    遂转身看说话人,是个高个儿宫人女子,甚好。

    “诺大主殿,怎就没人?”

    “我怎晓得。”

    “那妳随我进去。”